日本城堡消失的那一天:明治政府如何失去了它的要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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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城堡消失的那一天:明治政府如何失去了它的要塞

曾經遍佈日本的城堡為何消失了

曾經有一個事件讓城堡一下子從日本各地消失了。那就是1873年(明治6年)頒布的 「廢城令」

江戶時代末期約有300座城郭·陣屋存在,其中擁有天守的城堡約有170座。然而現在殘存的現存天守僅有12座,93%的天守都消失了

從戰國時代到江戶時代,日本各地有大大小小許多城堡。但在現代,只剩下著名的城堡。

現代留存的城堡數量極少。

擁有歷史價值的眾多城堡為何消失了?

本文將透過「廢城令」來解開這個謎團。

什麼是廢城令

明治6年(1873年),明治政府頒布了「全國城郭存廢之處分並兵營地等選定方」。

一般稱為 「廢城令」「存城廢城令」

這項法令的目的是從軍事角度整理全國的城郭。

將全國的城堡分為「陸軍用作軍事設施的城堡」和「其他城堡」,前者由陸軍省繼續管理(存城處分),後者移交給大藏省進行出售·拆除(廢城處分)。

保護文化財產的概念尚不存在,完全是作為近代國家形成的軍事·行政整理而推進的。

時代背景:為什麼頒布廢城令

從幕末到明治,日本正在進行急速的近代化。

  • 明治4年(1871年)廢藩置縣:藩被解體,作為藩廳使用的城堡的作用結束
  • 明治6年(1873年)徵兵令:引入西洋式的近代軍制,轉向從全國募兵的制度

從戰國時代到江戶時代,各藩的城堡作為軍事據點發揮作用,是擁有家臣團的武士社會的中心。

但是,透過徵兵令組織了國家直屬的軍隊,各藩的軍事據點=城堡已經不再必要。

對於近代國家來說,城堡是過去的遺物。

就這樣,在軍事·行政的合理化下,許多城堡被廢棄。

存城與廢城:決定命運的約40座城

透過廢城令,全國的城堡被分為 「存城處分」(約43座,有各種說法)「廢城處分」(其他) 兩類。

被列為存城處分的主要城堡

儘管受到廢城令影響,但由於其地理位置和規模的重要性,作為軍事據點被允許繼續存在的城堡也有。

這些城堡在明治新政府下被賦予了鎮臺或聯隊司令部的新角色,度過了動盪的時代。

  • 江戶城(東京)- 作為皇居使用。作為近代國家的象徵重新誕生
  • 大阪城(大阪)- 大阪鎮臺(後來的第四師團)司令部。守護城下町大阪的軍都中樞
  • 名古屋城(愛知)- 名古屋鎮臺(後來的第三師團)駐紮地。傳承尾張德川家威光至今的城堡
  • 仙台城(宮城)- 仙台鎮臺(後來的第二師團)司令部。在伊達家的故地上,新時代的軍旗飄揚
  • 廣島城(廣島)- 廣島鎮臺(後來的第五師團)司令部。從戰國到近代,見證歷史轉折點的城堡
  • 熊本城(熊本)- 熊本鎮臺(後來的第六師團)司令部。在西南戰爭中成為政府軍據點,以難攻不落自豪
  • 姬路城(兵庫)- 陸軍第10聯隊駐紮地。以白鷺城聞名的美城也變為軍事設施
  • 金澤城(石川)- 金澤鎮臺駐紮地。前田家的居城成為了北陸防衛的要塞

即使是存城也被拆除的悲劇

重要的是,存城處分≠保存。為了用作軍事設施,許多建築物被拆除了。

  • 會津若松城 - 雖被指定為存城,但所有城郭建築物都被拆除
  • 仙台城 - 除大手門外的建築物幾乎全部拆除

在廢城令中奇蹟般倖存的城堡

儘管面臨廢城命運,但依靠人們的熱情與努力,一些城堡奇蹟般延續至今。

  • 松本城 - 松本城在廢城後被拍賣,當地報社《信飛新聞》發起了保存運動,透過博覽會收益和市民志願者的支持成功贖回。市民的熱情實現了「奇蹟的生還」,至今仍展現優雅風貌。
  • 犬山城 - 雖然在廢城令下被列為廢城對象,犬山城卻奇蹟般逃過拆除。1891年濃尾地震中天守倒塌,隨後以修復為條件,免費轉讓給舊城主成瀨家,由其進行修復與保存。犬山城戰勝了廢城危機,是日本唯一由私人維護的國寶天守。

廢城令的目的和背景

廢城令是明治新政府在整備近代國家體制過程中頒布的法令。

背景是明治維新推進了從武家社會向近代國家的轉移。透過廢藩置縣解體了藩,城堡失去了軍事作用。成為藩廳的城堡由此事實上結束了使命。

而且,透過徵兵令推進近代軍隊的培養,引入西洋式軍制,城堡變得不必要了。

軍制與城堡

為什麼引入西洋式軍制會使城堡變得不必要呢?讓我們深入探討一下。

戰國時代,大名是城主,屬於該城的兵(包括合戰時被徵召的當地農民)。也就是說,是「按城堡管理的兵」。

直到江戶時代,各藩的大名以自己的城堡為據點,按城堡擁有家臣團。他們是侍奉藩主的武士,這也可以說是「按城堡的兵」。

另一方面,明治政府透過徵兵令推進國家規模的軍隊編成。這不是屬於特定藩或城堡,而是直屬於國家的軍隊。也就是說,具有「作為軍隊的兵」的性質。

這種近代軍隊採用西洋式軍制,由從全國徵集的士兵組成。他們是按照國家命令行動的士兵,與特定城堡或藩的聯繫淡薄了。

由於這種軍制的變化,城堡失去了作為軍事據點的作用。不再需要按城堡擁有兵力,在全國性的軍事體系中,城堡變成了不必要的東西。

拯救城堡的人們-保存運動的戲劇

從明治10年左右開始,出現了認識到城堡文化價值並為保存而奔走的人們。

拯救姬路城的陸軍大佐

中村重遠(陸軍大佐)在視察全國城堡的過程中認識到姬路城和名古屋城的建築·美術價值。1878年,向陸軍卿山縣有朋提交了進言保存的建白書。這得到認可,決定用國費進行兩城的保存修繕。

彥根城與明治天皇的一句話

1874年,明治天皇北陸巡幸時,彥根城的拆除已經決定。但參議大隈重信向天皇奏請保存。天皇的「以特旨保存」敕命使其從拆除轉為保存。

松本城的市民力量

松本城因廢城處分被拍賣,但市川量造(『信飛新聞』發行者)等人從市民籌集資金,從競拍者那裡租借天守。進一步在天守舉辦博覽會,用收益買回天守的市民運動拯救了它。

現在仍存的現存天守12城

度過廢城令和戰災至今仍存的現存天守僅有12座。

國寶5城

  • 姬路城(兵庫)- 別名「白鷺城」。也被列為世界遺產,擁有日本第一的保存狀態的國寶天守
  • 松本城(長野)- 日本最古老的五層六階天守。因黑漆塗裝的美麗外觀也被稱為「烏城」
  • 彥根城(滋賀)- 井伊家的居城。因明治天皇的敕命免於拆除的格調高雅的國寶天守
  • 犬山城(愛知)- 俯瞰木曾川的國寶天守。保留日本最古老樣式的現存天守
  • 松江城(島根)- 別名「千鳥城」。2015年被指定為國寶的珍貴天守和護城河仍存的城堡

重要文化財7城

  • 弘前城(青森)- 春天約2600株櫻花盛開,是日本屈指可數的櫻花名所
  • 丸岡城(福井)- 現存最古老級別的天守。屋頂為石瓦鋪設,厚重的風貌是其特徵
  • 備中松山城(岡山)- 以浮現在雲海中的姿態聞名,日本唯一的現存山城天守
  • 丸龜城(香川)- 擁有日本第一高度的美麗石垣。被稱為扇子坡度的曲線美令人嘆為觀止
  • 松山城(愛媛)- 擁有複雜縄張的連立式天守的代表例。可以俯瞰市街地的絕景景點
  • 宇和島城(愛媛)- 藤堂高虎的築城技術發光的靠近海邊的優雅平山城
  • 高知城(高知)- 保持江戶時代姿態的唯一天守和本丸御殿現存的名城

廢城令的影響和評價

透過廢城令,許多城郭成為拆除對象。江戶時代建造的美麗城郭的大部分消失了,同時也是象徵明治政府所追求的中央集權國家形成的事件。

另外,由於城堡的大部分被廢棄,城下町的景觀也發生了很大變化。武家地的大部分消失,町的中心部開始建設官府和學校等近代建築。

是近代化的必要之惡還是文化破壞

關於廢城令,雖然有從文化財破壞的角度進行批判的觀點,但作為明治政府近代化政策的一環也給予了一定的評價。

城郭是象徵江戶時代封建社會結構的東西,其廢棄可以說是近代國家形成不可缺少的過程。另外,廢城令拆除的城郭石材被用於道路和河川整備等近代基礎設施建設,也可以說是一個成果。

另一方面,廢城令失去的文化財價值可以說是至今仍應重新評價的課題。從歷史·文化觀點促進城郭的保存和利用,可以說是現代社會的重要課題之一。

但是,由於藩的財政困難無法修繕城堡,或者城主血統斷絕、主人不在的城堡荒廢,接近危險的城堡也很多是事實。能夠一次性處理這些城堡也正是這個時機。

戰後的城郭復興熱潮

昭和·戰後的復興天守熱潮

戰後,各地開始了復興因燒毀或破壞而失去的城郭的運動。

由於財政困難和技術制約,許多城堡用鋼筋混凝土重建。

特別是1950年代後半期以後,政府提出觀光立國政策,城堡被定位為地區振興·觀光資源的象徵。

在這個潮流中重建的有名古屋城(1959年)、岡山城(1966年)、和歌山城(1958年)等。

鋼筋混凝土的復興在抗震性和防火性方面優秀,但主流是只復原外觀的「外觀復原型」,內部多轉用為博物館等。

平成的木造復原熱潮

1990年代以後,隨著文化財保護意識的高漲,追求忠實於史實的木造復原的運動增強。

木造復原是基於發掘調查·文獻史料·古照片等縝密研究,盡可能準確再現過去姿態的。

其先驅是白河小峰城三重櫓(1991年)的復原,接著的掛川城天守(1994年)作為日本首個正宗木造復原天守受到矚目。

進一步,熊本城本丸御殿(2008年)等,推進了對城堡整體進行綜合復原·整備的項目,大大改變了現代城郭復原的方式。

例如,熊本城在平成28年(2016年)的熊本地震中受到大規模損害,但運用史料調查和最新的復原技術,正在推進天守閣和櫓群的正宗修復。天守內的展示設施也很充實,無障礙化也在推進,作為兼顧災害復興和觀光振興的新城郭模式受到矚目。

另外,掛川城基於發掘調查·古照片·繪圖等,不僅天守,還致力於本丸御殿的復原,創造了從單純的象徵性重建向忠實於史實的綜合復原轉移的潮流。

對現代的教訓和面向未來

透過廢藩置縣·廢城令失去了許多城堡,另一方面,其文化價值被重新審視,現在留給後世的努力正在擴展。

1950年制定的文化財保護法使城郭建築也作為重要文化財成為保護對象,基於史料調查和發掘研究的準確復原變得重要。

平成以後,因燒毀或破壞而失去的城郭復原出現了新的動向。

熊本城在2016年熊本地震中受到巨大損害的天守和櫓群的修復至今仍在繼續,在追求忠實於史實的復原的同時,也在推進運用抗震加固等現代技術的努力。

另外,名古屋城正在推進將過去的天守完全木造復原的項目,期待成為正宗木造復原天守中日本最大規模的建築。掛川城本丸御殿的復原等,不限於天守,包括御殿和櫓等周邊設施在內的綜合復原事業也在增加,從單純的象徵性重建向忠實於史實的復原·保存意識發生變化

從廢城令150年。

城郭現在超越歷史,成為了應該傳承給未來的文化遺產。

失去的東西,守護的東西。即使天守沒有保留,僅僅踏上那片遺跡,也能從殘存的石垣等追思當時。

您也不想踏上訪問日本各地留存的城郭,接觸其歷史的旅程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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